第三课 查考方法
主要的解释进路与编写方式
一、引言：历史回顾
初代教会已通过认信与信条，以至教会神学传统，来建设神学。宗教改革时，有“回到圣经去”运动，开始注重原文，注重历史背景。这时开始出现圣经神学作品，这些作品写得比较粗略，看上去像教义课本，提出一些简单经文证明，而经文可以是断章取义的。到了18世纪，加布勒提出要把圣经神学从教义神学区分出来，并提出按部就班的方法去处理圣经神学的内容。1787年他发表提议的方法：
1. 不要因为圣经都是神所默示的，就不问究竟地把神学读进经文。
2. 要好好研读每卷圣经，把当中的神学观念收集起来，经过比较、整理，排列好次序，然后以适当层次，有系统地把内容陈列出来。
3. 把从圣经所得的神学内容过滤为一套标准的神学。也就是，鉴别新约神学中广义的（就是散落在各处境中的分歧）和狭义的（就是当中那些永恒）的标准。
从此，圣经神学开始有了自己的研究方法，成为独立科目。随着科目做得越来越精细，旧约神学和新约神学分家，成为两个科目。1800年，出现第一本新约神学著作。往后，19世纪到现在，出版过很多课本，而学者采取的方法，离不开加布勒起初提出的基本方案。所以，加布勒被称为圣经神学之父，因他的论说标志这科目的诞生。
二、19世纪新约神学的研究情况
19世纪是圣经研究非常蓬勃的时代，研究新约神学的学者非常多，下面介绍4位。从他们的研究，可以看到19世纪的特征，就是着重历史－不但着重经卷的历史背景，而且着重从一条历史的线路去串连或整合新约圣经的内容。
1. 包珥（F. C. Baur 1792－1860）
包珥可说是19世纪纯历史新约神学的开创人。他反映了那时代流行的黑格尔思想（Hegelianism），因为他把新约中的书卷都放在历史发展的线路上来研究，而且，认定历史发展是会沿着“正、反、合”的轨迹发生。新约记载，按他说是基督教教义发展的最初阶段，开头是犹太基督教（如马太福音、启示录），然后是外邦基督教（如罗马书、加拉太书），到了新约成书末期，是大公教会的形成（反映在约翰福音和使徒行传）等等。他所开启的是一种纯历史的新约神学研究。他认为“圣经不但包括历史，圣经本身就是历史。”包珥在当时影响很多学者，在德国形成了著名的杜平根学派。
2. 威列得（William Wrede 1859－1906）
威列得是19世纪末期，另一个纯历史的研究者，他比包珥更彻底地去掉教义。他视新约为一部过期历史书，所谓神学是古人的神学，今天是用不上的了。这样，他干脆把科目改名，称为早期基督教宗教历史。于是威列得开启了另一学派：宗教历史学派（history of religion school）。这学派专注于新约在历史中的意义（what it meant），相对于新约对今天的意义（what it means）。
3. 施拉特（A. Shlatter 1852－1938）
施拉特的作品最近重新出版，内容扎实，至今仍受重视。他提倡的是信仰的立场。新约并不是纯历史所说的“先有教会、才有新约”，却是先有了新约才有教会，或者说，新约不是由教会发明的，而是由神启示耶稣基督，才成立了教会。这样，新约不单是历史，更是神的真理的表达，而新约神学的目的是理解教会一直持守的真理。
4. 胡富曼（J. C. K. con Hofmann 1810－1877）
胡富曼是19世纪的学者，提出了：救恩历史的理解。圣经中有记述历史，但同时神也选择介入历史，带给人救恩。所以圣经所着重记载的，不是一般的历史而已，更是神救恩的历史。这个理解是19世纪开始有的。胡富曼是第一位用救恩历史作为新约神学架构的解经者。他说：我们可以在圣经中看到神是历史的主，而他的旨意是救赎人类，这救赎历史的中心是耶稣基督，他是整个救恩历史的关键。
三、20世纪新约神学的研究情况
1. 20世纪倾向从历史关注倒过来着重现今应用。两个例子：
a. 自由主义：20世纪初兴起的自由主义，是以人为本的信仰，看重人的价值、人的互爱，也强调神爱世人，但不相信神的能力，不相信神迹；耶稣只是伟大的教师。他们认为新约最重要的是伦理的实用价值，导人向善。他们的问题在漠视神的主权和能力，对人性乐观，忽略了人的罪性。
b. 存在主义：自由主义之后，兴起了辨证神学。那是大战之后，学者对人性的乐观失去信心，对纯历史也感到不足。在这背景中，著名的新约神学家布特曼（Bultmann 1884－1976）提出他的存在主义新约神学。
i. 存在主义在本质上也是以人为本的，自由主义注重人的伦理，存在主义注重的是人的经验，人如何借着相信（新约宣讲的信息）达至古代信徒般的自我理解。布特曼不相信耶稣的历史，但原初的基督教的经验却是可取的，所以他的新约神学是对原初基督教的人的经验的重构。他认为原初基督教的想法是神话，神话不可信，可以去掉，但信仰经验，经过分析，可以应用在今天。
ii. 布特曼的新约神学在20世纪备受重视，但必须注意，他信的是存在主义，我们信的是神的启示，是真实的历史的耶稣；布特曼信的是人的自我理解和实存经验。我们是基于神的启示去理解新约记载的历史，布特曼却是基于人的宗教经验去看新约的意义。布氏的新约神学已过时了，存在主义不再是流行的哲学，也经不起时间的考验。
2. 20世纪的下半页，继续出版许多新约神学著作，有各种理解新约的方式，表达也林林总总。
这个科目成为受重视的科目。19、20世纪历史研究兴起后，有人以为圣经是历史而已，圣经神学名存实亡，或者不会再有人热心于这个科目了，但事实这科目一再兴起，累积了很多的著作，研究热至今方兴未艾。
四、方法论（一）：历史进路
1. 意即以历史为主要的考虑、以历史为主线、或者专注于研究历史。
2. 所谓历史法是多重涵意的。简单而言，我们读经，要回到历史的背景中寻求理解，只要准确理解，便会看出当中的神学。《谈情说理话新约》是本导论式著作，内容顺次介绍新约经卷，也注重历史处境的交代，带出神学信息。这说明作者写的新约神学，读者可以很自然地顺经卷、按背景好好解释，就看出当中的神学来。
3. 按着经卷编写、逐卷详细查考，这样写成的新约神学，属于历史进路。著名学者马歇尔（Marshall）在2004年写的巨著《新约神学》（2006年译为中文），就是一例。
4. 历史法也包括按历史的次序来处理经卷内容。马氏《新约神学》里，马可福音编在马太福音前，与圣经的排列次序不一样。因为学者经过彻底的历史考究，认为马可福音是马太和路加的资料来源，是先写成的。这是较为彻底的历史方法。
5. 历史法还有更技术性的涵意，即以历史为研究对象。例如：2009年邓雅各的《新约神学导论》（2012年译为中文），不但是以历史为背景去解经，以历史的次序作编排，而且是以历史为研究的对象。这研究如果完全撇弃了神学，不相信神，当然与我们信徒无益，但如果这历史是我们信仰的历史根源，那还是与我们所信的有关。譬如，我们的信仰如何在历史中由圣殿的敬拜开始，发展为在圣殿以外也可以随时随地的敬拜神，这历史的起源就与我们有关。
五、方法论（二）：主题进路
1. 主题法贴近系统神学的表达。第一课解释过圣经神学是圣经跟神学之间的桥梁。桥梁上可有不同立足点，圣经跟神学两者间可有不同做法：历史法靠近圣经，主题法靠近神学。
2. 华人教会中，有早于1990年被译为中文、广被阅读、古特立（Guthrie）写的《古氏新约神学》(原著成于1981年)。古特立采用的就是主题进路法。
a. 《古氏新约神学》以系统神学主题，作一章一章大分段的题目：一、神；二、人与世界；三、基督论；四、基督的使命；五、圣灵；往后还有：基督徒的生活、教会、末世、伦理、圣经……很有系统，却非系统神学，而是新约神学。
b. 每分题有圣经书卷讨论，按新约内容顺次交代。如：谈神的慈爱恩惠，把新约谈及这主题的列出来。又如讲基督论中的基督升天时，古氏列出新约书卷有关这主题的讨论：符类福音、约翰著作、使徒行传、保罗书信、希伯来书、彼得书信、启示录。最后还整合基督升天的神学意义。
c. 这是靠近系统神学的写法。神学写法往往实用方便，还能显出新约神学的一贯。
3. 主题进路方法的优劣：历史法善于分析，看经文随不同处境读出不同意思；主题法整合不同经文，归在同一主题下。新约的内容透过主题显得一致。主题进路方法的短处是主观：新约成书时，作者意识到这些经文会被如此整合吗？这样编主题经文，合乎作者原意吗？整个大纲的层次是新约内容的真实面貌吗？－无论如何，按主题读：新约内容会清楚、丰富。
六、方法论（三）：救恩历史进路
救恩历史进路看神是历史的主，他的旨意是救赎人类。救赎历史的中心是耶稣基督，他是整个救恩历史的关键。从这些基本理解，看到旧约、新约是不同阶段的救赎历史，圣经是一个整体框架，耶稣基督是中心，因为他是旧约救恩的应验，又从他带入新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