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课 叙事文学元素（四）：情节、布局（上） 

圣经叙事文体的故事有三个基本的组成元素：背景、人物及人物素描、情节或布局（plot）。如果说人物是叙事的灵魂，那情节就是躯体，是一系列事件按照时间顺序有组织、有次序地组成的体系。叙事情节是由连串有意义、彼此联系的事件构成的。情节是为了组织事件，以激发起读者的兴趣和情感投入，同时赋予事件意义。[89] 情节包括行动和经历，也包括过程。叙述者通常在故事的开始提供背景资料、勾划情况、揭示动机和目的，有效地描绘解释故事人物的行动、经历和痛苦。

一、布局的模式

1.  亚理士多德模式

布局是组织故事的主要原则－这是文学理论之父亚理士多德在他的名著《诗论》里的导言。布局有四个特质：

a.布局需要有一定程度的广度（magnitude），布局为情节发展带来开始、中段和结局。我们要抓住故事的开始和结局，因为它们是一个意义完整的故事的边界，各自界定了我们正确理解故事的视野范围：读者要在这范畴里发掘每件事之间的关联。可以把布局想象为一条跑道，把情节的发展，就是一条轨道。故事的开始定下了一个难题或缺乏；中间是一些描述或解释，情节逐渐变得紧张，期间可能会出现障碍和冲突，阻挠事情的解决；最后结局提出解决问题或缺乏的方法。

b.   布局的组成元素是有选择性的。布局主要由作者的眼光来决定，他决定什么是重要的，他选择的准则就是布局。布局就是将情节组织成“横向”结构与“纵向”结构的精巧组合。横向结构指沿着时间轴一个紧接一个相继出现的句子，顺着时序覆盖事件的整个发生过程。纵向结构由作者的眼光决定，他在同一条轴上只选取对故事主题和中心思想有用的细节。[90]

c.  布局是由有因果关系的事件及某些原则－如冲突，连贯起来的事件组成。

d.  布局可能很简单，也可能很复杂。简单的布局中，一个事件接着一个事件发生。在复杂的布局中，一个事件是由之前的事件引致而成。

根据亚理士多德模式，路得记第一章的布局是：开始（得1：1－5）、中段（得1：6－18）和结局（得1：19－22）。故事的开始交代了背景（士师时期）、人物（以利米勒、拿俄米和他们的儿子）和有关的议题和主题（饥荒、离开家乡、所有男性家庭成员都死了，没有留下后代）。中间部份叙述有关返回伯利恒的计划和谈话。故事的结局是拿俄米和路得回到伯利恒，而且将得到丰收。亚理士多德模式有时可应用于铺排幸福与苦难这两个主题的故事。可以用U形结构来表示：

喜剧的布局通常是：开始是幸福的状态，之后遭遇灾难，降到谷底，然后反弹，最后重获幸福状态。约伯的故事可以用喜剧的布局来分析。在故事的开始，约伯是在幸福的状态中，之后突然遭遇连串灾难，而他与几个朋友的对话，表露了他的苦痛（伯31：35），促使他进入谷底。他的际遇随着神与他说话而反弹（伯38章），而最后神再次赐福他，他又回到幸福的状态（伯42：10－17）。[91]

2.  张力弧模式

张力弧模式（the“arc of tension”model）是把布局想象为一条由下到上，到达高峰，然后再下降的弧线，这类故事的布局是以说明（exposition）开始，介绍人物和背景，继而是剧情复杂化（complication），张力或冲突的增加，与后来的化解（resolutsion），张力或冲突来到最高点，然后松驰下来，最后是结局（conclusion）。旧约学者寇兹认为“张力弧”模式可以应用在巴别塔的故事上（创11：1－9）。

巴别塔故事说明开始，为我们提供有关人物和背景的资料（创11：1）。接下来是剧情复杂化，描述人类的行动产生了人与神之间的张力或冲突（创11：2－4）。这张力随着人类要建造城和塔而加剧，直到神的回应使之中止。神接下来要看看他们的工程，变乱他们的语言，把他们驱散（创11：5－8）（化解）。故事的结局说明神从那里把人分散到各地（创11：9）。[92]

3.  冲突－化解模式

冲突－化解模式布局是由冲突推动的。这冲突可以是人物内心的冲突（如该隐和他的怒气，创4：5－7）；或是角色之间的冲突（如约拿和神）；又或是人物与大自然或危险之间的冲突（如路8：22－25中耶稣的门徒与风暴之间的冲突）；又或是人物和逆境之间的冲突（如拿俄米和没有后代的问题）。

按照冲突－化解模式，故事的开始先介绍各个人物和故事的背景。接着是第一个行动和引发冲突的事件；这引发事件使故事进入高潮，这是故事的中间部份，而冲突在这部份最为强烈。接着是冲突开始化解，最后得着解决，并由最后的行动和结论来结束整个故事。[93]冲突－化解模式的情节架构通常按以下的模式发展：

a.  背景

b.  事件开始

c.  冲突开始

d.  冲突加剧

e.  解决可能出现

f.  冲突消缓或迈向化解的可能

g.  冲突得到解决

h.  事件结束

i.  结局

阅读圣经故事的第四条规则是：定义故事情节冲突的性质，并观察它们是怎样发展和结束的。[94]好的故事，通常到有一定程度的悬疑和张力，就算情节到达高潮之后也是这样。情势逆转（plot twist）是保持悬疑和张力最好的方法，不但反映实际的人生，同时也能够持续吸引读者。[95]如果试验或内心的冲突是故事的核心，情节架构通常有以下的基本模式：

a.  背景

b.  试验或挑战

c.  主角的反应

d.  神的回应及事件的后果

e.  结局

可以用王下5：1－19乃缦求医治的故事为例子，有以下的情节架构：[96]

叙事悬念－决定故事是否成功的最基本因素，是故事的悬念，也就是故事具有激发读者好奇心的能力。为了让读者一直保持好奇心，叙事者会用情节里的冲突、冲突的进展和最后的解决方案来达到目的。所以，我们在阅读和讨论故事情节的时候，要仔细分析故事的叙述是如何产生悬念，和引发读者阅读兴趣和好奇心。[97]

二、寻索和主角

1.  故事两个基本元素：寻索（quest）和主角。在独立的故事里，开始通常有一个难题或缺乏，而布局就是主角为了解决这个难题或缺乏而展开的寻找过程；这个寻找过程可以叫作“寻索”。主角是寻索的主体，他沿着轨道前进、追求，他朝着那个他／她渴望得到的珍贵之物或目标进发。

2.  珍贵之物：不一定是有形的物质，追寻的过程也不一定是表面看得见的。在创27章，对雅各来说，那珍贵之物是父亲的祝福，这祝福是带有大能的独一宣告；以撒就是透过祝福来表明儿子正式成为新一代的领袖。整个故事是场比赛，而比赛的奖品就是祝福。在撒上17章大卫战胜歌利亚的故事，是一场关乎以色列生死存亡的战争，那件珍贵之物是要击倒全副武装的巨人；谁击败这关键人物，谁就赢得这场战争。[98] 

三、约瑟在多坍（创37：18－33）[99]

四、

福克尔曼在《圣经叙述文体导读》里详细分析创37章，来探讨寻索和主角两个元素。“约瑟在多坍”这个文学单元的开端是创37：12－18，约瑟是主角，他要寻索珍贵之物，就是要为父亲去远方寻找哥哥们。约瑟本来是主角，要去寻找哥哥们，可是到了18节起，他的主动地位和活动角色都终止了，我们的注意力转向他的哥哥们。

福克尔曼分析创37：18－33有对称的轴心结构：

这个结构不但有直线的进程，也有环形平行的紧密性。这个段落以哥哥们陷害约瑟的阴谋开始，以他们用彩衣故意欺骗雅各的小计谋来总结。在20和33节重复了“有恶兽把他吃了”这句灾难性的句子，20节是由哥哥们说出，33节却是由父亲重复，强调了首尾呼应的铺排。

“有恶兽把他吃了”这句话只是一个意图，当时约瑟和雅各都没有听到这句话，但叙述者向我们透露了这个秘密。雅各在故事结局所说的话却叫人感到惊讶；当他看见那染血的彩衣，竟然说出那句他没有听到的话，正是哥哥们为了掩饰他们的恶行而捏造的谎言！在第33节以后，因为没有人否定雅各的讲法，所以他一直相信自己的结论：有恶兽把约瑟吃了。这位老人多年来就这样陷入了无法自拔的哀伤中。

这个同轴结构显示了雅各的长子吕便如何在起初发挥影响作用，但后来却成为局外人；我们看见他站在他建议把约瑟丢下去的空井旁，两手空空。吕便能做的只是以撕裂自己的衣服来表示哀痛。雅各在33节后也同样撕裂衣服，衣服的象征把吕便和悲伤的雅各放在一起。故事结局的Ｃ+和B+（动作和说话）刚好是B和Ｃ（说话和动作）的一面镜子。

环形结构把我们领到经文的中心点，这个中央的Ｘ没有对应部份，带出独特的信息，传达出犹大的重要地位。说话最多的是犹大，他的建议被众人采纳；他轻而易举地盖过长子的风采。作者有意替创38章埋下伏笔，38章的主角就是犹大。在日后的课堂里，我会再详细介绍创世记里精彩的布局和人物素描。

[89] 《圣经的叙事艺术》，页96。

[90] 《圣经叙述文体导读》，页89－93。

[91] 《旧约诠释学初介》，页131－132。

[92] 同上，页133－134。

[93] 同上，页134－135。

[94] 《认识圣经文学》，页41。

[95] 《以利亚和以利沙的故事》，页66－67。

[96] 同上，页68－69。

[97] 《认识圣经文学》，页43。

[98] 《圣经叙述文体导读》，页93。

[99] 同上，页94－97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