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课 叙事文学元素（六）：时间和空间
时间和空间在叙事结构中很重要，但往往没有受到特别关注。时间和空间，是深入探究叙事的金钥匙，可以看清楚经文想要带出的信息。
一、时间的塑造
叙事不能脱离时间，在时间中展开，时间在叙事中推移。在叙事中对时间的塑造是有特定功用的，时间与其他元素相互协调合作，一起为整个叙事的人物、意义和价值观，发挥作用。叙事可以突出重点、暗示孤立事件之间的关系，情节、时间为读者制造悬念或决定态度、营造高潮。
1. 两种时间：外在客观的叙述时间（narration time）和内在主观的情节时间（narrated time）。
叙述时间是讲述或阅读故事所需要的时间，可以透过字数来估算，可以准确、客观地将它量化。
情节时间是主观的，根据环境要求可以伸展或收缩，它绝对不会连续不断，而是常常有停顿、延迟和跳跃，情节时间也没有过去、现在和将来这些细致的区分。
2. 两种表达时间的词语：表现时间段长度的词语（创7：12，29：20；出12：40）；表现时间点的词语（创24：11；士7：19）。对于情节时间，表现时间点的词语起到很大作用。情节时间虽然不直接表现时间段，但透过使用介词“从”、“到”，就确立起事件之间的内在关系（撒下19：24；王上18：26。）客观的叙述时间是恒定不变的，但内在主观的情节时间的快慢经常变化。情节时间有时比叙述时间快、有时比它慢、有时就相近，情节时间和叙述时间的关系，是一个介于完全静止和变化无常的一个连续统一体。
3. 时间会在两种情况下停止：一、当叙述者要插入解释、说明、结论式评价的时候。二、在故事中进行描写的时候，例如描写人、地点、事物等的样子。时间静止的例子非常少，圣经故事经常是动态的，使用了大量的对话，来表达事态发展。
4. 对话在圣经叙事中有两大功能：一、对话是情节发展的载体，对话多数是关于行动的，关注的是未来，对话常常跟计划、追求、或企图说服和影响别人的目的有关系。二、对话有助塑造人物形像，流露人物的心理特点，如动机、意图、观点、想法、态度和反应。
5. 圣经叙事中的对话非常精炼、注重文体，没有多余的用字，其中包含的所有细节必定有明确的功能用意（撒下15：2－3）。
二、空间的塑造
1. 人物和地点的转移
圣经故事中的空间塑造，主要是通过人物的移动和地点的改变来实现的。人物踏上旅途，他们的出发地、目的地、或途中经过地方的名字，都会出现在旅途中。圣经叙事通常只交代人物离开和到达的地方，很少详细描述中间经过什么地方。如创12：4－5。如果也提到中途停留的地方，作者必定用意。在雅各的故事，在创28：10读到“雅各出了别是巴，向哈兰走去”。在两地之间提到伯特利，是雅各过夜的地方。如果仔细看创28：10－19，就发现故事一开头创28：11就用了三次“地方”，把我们吸引着：“到了一个地方，因为太阳落了，就在那里住宿，便拾起那地方的一块石头枕在头下，在那里（原文是‘地方’）躺卧睡了”之后第16节雅各睡醒了，说：“耶和华真在这里（原文是‘地方’），我竟不知道！”接着在第17节又说：“这地方何等可畏！这不是别的，乃是神的殿，也是天的门。”最后在第19节雅各“就给那地方起名叫伯特利；但那地方起先名叫路斯。”作者突出这个地方，是因为耶和华就是在这里向雅各显现，承诺把亚伯拉罕和以撒的祝福赐给他，无论雅各往哪里去，都必保佑他，并领他归回这地。于是雅各在起身去异邦的时候，他清楚神会与他同在，将来他必平安回到父亲的家。
2. 场景（scene）
场景呈现了发生在特定时间和地点的特定事件。场景以清晰、详尽的方式来描写情节，所以能够说明关键事件、危机、高潮、重大决定和中心活动。场景是通过参与其中的人物来界定的，如果全部或部份人物改变了，新的场景就开始了。每个场景内一般不会超过两个积极的角色，实际上所有的交谈都成为两个人的对话。
3. 例子：
a. 伊甸园的故事（创3章）
在创3：8－19伊甸园的故事里，当园中的禁果被吃了以后，有四个参与者在说话：耶和华、男人、 女人和蛇。如果仔细分析，这些对话都是双边的对话，因为耶和华先后跟男人、女人和蛇分别讲话，而只有男人和女人回答。在创3章伊甸园的故事里，场景的分组织排列如下：［115]
这是个同轴的交叉结构，既有向前又有向后的移动：第一部份创3：1－7有蛇、女人、男人，第二部份创3：8－19有男人、女人、蛇、女人、男人，表现出场景之间的连续统一关系。耶和华共出现了5次、女人4次、男人3次、蛇两次，体现出这个故事各个角色的相对重要性。但是男人的特别重要之处，就是他在创3：8－19的对话中，男人是首先，也是最后与耶和华对话的，而且耶和华对男人说的话最多、最长。
第一部份创3：1－7，蛇是故事的肇始者，女人是联系环节，既是被诱惑者，又是诱惑者，而男人是目标。第二部份创3：8－19颠倒的次序正符合“一报还一报＂的观念：偷吃禁果导致了对吃的惩罚，就是第17节“你必终身劳苦才能从地里得吃的。”女人引诱男人，导致男人凌驾在女人之上，第16节“你丈夫必管辖你”。所以说，经文的结构是跟内容相呼应的，并且加强了内容的效果。而在这是个同轴的交叉结构的中心，就是创3：14－15耶和华对蛇的说话，是很重要的部份，指出耶和华对蛇的咒诅：“你必用肚子行走，终身吃土”、“你的后裔和女人的后裔也彼此为仇”。
b. 雅各的故事（创27：1－28：5）［116]
如果仔细分析创27：1－28：5，利百加和雅各欺骗以撒和以扫的故事，从角色的进场和离场，会看出作者是细心组织这幕情节。故事有6个场景，每个场景有两个人物，父亲或母亲加上其中一个儿子，形成两组平行的经文：
A 以撒和以扫 27：1－5 A+ 以撒和以扫 27：31－40
B 利百加和雅各 27：6－17 B+ 利百加和雅各 27：42－45
C 以撒和雅各 27：18－30 C+ 以撒和雅各 27：46－28：5
创27：1－28：5形成两组平行的经文ABC//A+B+C+，父子或母子的组合形式，反映了鲜明的内容：父亲爱以扫，母亲偏爱雅各，这一家四口已经决裂成为两边。在场景A和A+中，同一阵营以撒和以扫相遇，在场景B和B+中，另一阵营利百加和雅各相遇，只有在场景C和C+中，相对阵营之间的成员，以撒和雅各才得相遇，而两个竞争对手以扫和雅各说根本没有接触。场景C创27：18－30最重要，故事的紧张关系在这里达到了顶点，雅各得到了父亲的祝福。而在对应的场景C+中创27：46－28：5，冲突得到解决：以撒和雅各再次相遇，可是这次相遇是为了分离，因为通过让雅各离家出走，可以避免雅各跟作为对手的哥哥之间发生冲突。
在父母与儿子的出场顺序上也有对称关系。父母的出场顺序是：以撒A、利百加B、以撒C、以撒A+、利百加B+、以撒C+。父母中两人在以撒说话以后，每次利百加都会露面来安排事情。儿子的出场顺序是：以扫A、雅各B、雅各C、以扫A+、雅各B+、雅各C+。雅各的出场数量是以扫的两倍，说明他中在竞争中占据上风。［117]
三、小结
阅读圣经故事的第九条规则是：读者要留意观察时间和空间的运用，留意人物的进场和离场，时间和空间对推展情节和人物塑造的贡献。
［115]《圣经的叙事艺术》，页100－103。
［116]《圣经叙述文体导读》，页115－118。
［117]《圣经叙述文体导读》，页115－118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