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课 叙事文学元素（八）：重复（中）
一、重复（续）
5. 主题事件或题旨（motif）
a. 题旨的定义：题旨可以是具体的形象、五官感觉、动作或情节、物件等，在某段叙述中重复出现；题旨有时候与关键词联系在一起。题旨可以发挥象征的意义，也可以为某段叙述加上形式上的连贯性。如：参孙故事中的火；雅各故事中的石头、摩西故事中的水；约瑟故事中的梦、监牢和坑、银子。［132]
b. 题旨的功用：一、把一卷书的各部份，甚至是把书卷和其他书卷的叙事连结起来。二、当题旨与上下文或叙事中的其他元素结合，重复地出现，就会表明叙事意义的效果。在创世记里，后裔这个题旨有时候以“后裔”（原文是“种子”）这个关键词表达，有时也会以承继人（创15：3）或儿子（创17：16、19）的概念表达。后裔的主题把整卷创世记的各个故事串连起来。创5章重复提到生和死的题旨，构成了连串循环，把家谱中的每个人－从亚当到挪亚－连接起来，形成直线式的家谱，显示这是特别的世系。旷野是重复出现的题旨，把出埃及记、利未记、民数记和申命记的叙事串连起来。［133]
c. 例子：
i. 土地在以利亚和以利沙的故事中是主题事件。整个以色列地都属于耶和华，在约书亚时代赐给了以色列，只有耶利哥城被指定为当灭之物，用来表明耶和华拥有这地的主权。亚哈在位的时候，以色列人重修耶利哥城（王上16：34），否定了耶和华对土地的拥有权。此外，亚哈也不理会拿伯对神赐给他先祖产业的承继权（王上21：3－4）。这些恶行导致亚哈王和他的后裔从这块土地上被拔出（王下10：11）；最终造成以色列人被逐出迦南地，被掳到亚述（王下17：23）。［134]
ii. 火在以利亚的系列故事中是另一个主题事件，火重点出现在以利亚在迦密山上同巴力的先知们斗法的故事里（5次），神在何烈山向以利亚显现的故事里（3次），亚哈派五十夫长去见以利亚的故事里（5次），以及以利亚升天的故事里（2次）。每个例子的火都不是平常的火，而是神的火，大多数是火从天上降下来，而最后一次甚至是火车火马送以利亚上天。火“烧尽”了牛犊、木柴、神坛甚至人，火象征耶和华厉害无比、有令人敬畏的能力，而以利亚就是代表耶和华的先知。
iii. 水：水一词和与水相近的词汇，在以利亚的故事中出现更加频繁，如“水”（11次）、“河”（7次）、“露”和“雨”（8次）、以及“喝”（7次）。不单是动词“喝”，另一个动词“吃”也在故事里重复出现，“吃”既指吃粮食或肉的意思，也指被大火吞吃。这些词语所产生的整体效果，与故事里所描写的饥荒、旱灾有关，但又包括以利亚的所有活动。
iv. 小结：在系列中每个故事都是个独立的单元，其中包含了一个完整的故事，同时又构成整个叙事模式中的一条链子，为整体情节发挥自身的作用。 ［135]透过主题事件或题旨的重复，把不同的单元连结在一起，突出经文的重点。
6. 原型（archetype）
a. 原型的分类：原型是文学与生活中一再出现的主要意象，这些原型之所以在文学作品中不断重复，是因为它们在我们的生活也是普遍的。原型可按主题、辩证模式和经验分类。
i. 按主题分：情节主题（plot motif，如：追寻、发动、拯救）；人物主题（如：英雄、叛徒、诱惑者）；图象主题（如：光、暗、山巅）。
ii. 按正反两面辩证模式分：理想与现实，得偿所愿与焦虑，渴望与惧怕。［136]
iii. 按经验（理想经验和非理想经验）分：理想经验的原型包括神、天使、春天与夏天、花园、河流、牛、羊、音乐和歌声等。非理想经验的原型包括撒但、魔鬼、冬天与秋天、旷野、荆棘、狼、不协调的声音、哭泣声等。
b. 掌握原型的重要：培养对圣经原型的敏感性，帮助我们了解圣经的整体性，这些主要形像是圣经整体的重要组成部份。圣经中充满原型的内容，使圣经成为一本普世的书，包含各人不同的经历。圣经透过主要形像（如石头、水、城市等），来传达抽象的真理。［137]
c. 圣经是由不断重复的意象和原型组成，要留意原型情节主题（archetypal plot motif）和人物类型（character types）。圣经里有很多不同的正反人物，故事围绕不同的人物角色展开，认识不同类型的人物角色，帮助我们投入故事，明白故事想要表达的信息。
7. 典型场景（type scene）
a. 定义：典型场景是指整本圣经重复出现的事件或处境，它的内容和出现次序是按照公认的传统塑造而成的。典型场景通常是在主要人物生命的关键时刻出现，按着连串固定的主题顺序铺排而成。典型场景常与某些重复的主题联系在一起，重复的词语或句子会帮助我们认出某个典型场景。
b. 圣经的典型场景：“宣告英雄将由原来不孕的母亲生下来”、“与未来的配偶在井旁相遇”、“神在田野显现”、“主要人物出道以前接受考验”、“在旷野中遇到危险”、“发现一口井或其他可以维生之物”和“英雄临终前的见证”。
c. 典型场景的例子：
i. “不孕的妻子得到应许”：这个典型场景包括以下的惯例：一、妻子不孕，二、神显现，三、神应许妇人将会生儿子，四、虽然有人怀疑，这个应许仍然得到印证。五、所应许的儿子出生，起的名字具有重要性。例如创18：1－15；士13：2－24；王下4：8－17。
ii. “先知蒙召”：这个典型场景包括以下的惯例：一、先知在历史的危机时刻蒙召，二、神或神的使者在出人意料的情况下显现，差派先知一个任务。三、先知犹豫不决，推辞说不配接受这个差事，或说没有预备好。四、神使他消除疑虑，赐他一个记号，显明在他肩负新的使命的时候，神会与他同在。例如出3：1－4：17（摩西）；士6：11－24（基甸）；撒上3：1－20（撒母耳）；赛6：1－10（以赛亚）；耶1：1－10（耶利米）；结1：1－3：15（以西结）；拿1：1－3，3：1－3（约拿）。［138]
iii. 亚伯拉罕的故事：生子的应许很久还没有应验而产生的焦虑；与神或人讨论这个问题；尝试通过生儿子来解决这个问题；最后这一尝试遭受挫败。出埃及记的典型场景是这样的连续情节：危机－人民的抱怨－通过摩西呼求神－神的救助或供应－神的启示或责备等。
iv. 新约福音书的顺序排列：预言降生故事、医治故事、布道故事、相遇故事和受难故事。在约翰福音里，被误解话语的典型场景出现了9次，并且都是由三个因素组成的：一、耶稣做一个宣告，二、旁边的人误解了耶稣的话语，三、耶稣解释他的话的意思。使徒行传不断重复以下的事件：神兴起传福音的领袖；他们做了很特别的工作；吸引了大量群众而且许多人相信主；出现反对和迫害领袖的现象；最后神介入来救助他们。［139]
二、哈拿的故事（撒上1：1－20）
奥尔特在《圣经叙述文的艺术》里，以哈拿的故事来说明“预告生子”的典型场景。“预告生子”惯用手法的作用是，说明即将诞生的孩子将要在历史中担当重要角色，正是为了这伟大的人物，神才介入孕育的过程。“预告生子”的典型场景依照着固定的模式：两个妻子相争，丈夫特别宠爱不育的妻子。关键的中心题旨是：不育的妻子得蒙赐予神谕－可能是由神人发出预言，或由天使赐予应许，告诉她会得到一个儿子，有时候还会明确地说出那孩子的命运，常常用这样的公式来表达：“明年这个时候，你必怀抱一个儿子。”［140]不育是列祖历史中突出的题旨。撒拉、利百加和拉结，这三个女人都是不育的，她们最后都因为神的介入而生育（创21：1－2，25：21，30：22），使她们在延续被拣选的家族上扮演着重要的角色。这些被拣选的家族并不属于自然发展，而是神恩典和有目的地参与的结果。［141]我们以哈拿的故事（撒上1：1－19）来分析“预告生子”的典型场景。［142]
撒上1：1－3故事的开头－交代了背景资料。
撒上1：4－8引入主要情节－人物：以利加拿与哈拿。
撒上1：9－18上 主要情节－人物：哈拿与以利
撒上1：18下－20故事的结尾
哈拿的故事围绕着“预告生子”的典型场景来铺排情节，特别之处是具有相当的讽刺性。圣经作者透过对话、人物的对比、典型场景和重复的运用，来营造出戏剧性的效果，带出鲜明的主题和隐含的价值观。作者透过每个角色的说话和行为，彰显他的个性，作者很少会加插自己的解释和判断。每个人的生命都掌握在一位道德的神手中，而这位神由始至终是难以被人测透的。
三、小结
阅读圣经故事的第十条规则：读者要细心观察作者怎样使用重复，作为透露故事内容和含意的线索，留意重复中的变化，以明白作者想要强调的中心思想。
［132]《圣经叙述文的艺术》，页165。
［133]《旧约诠释学初介》，页150。
［134]《以利亚和以利沙的故事》，页74。
［135]《圣经的叙事艺术》，页147－148。
［136]《新旧约文学读经法》，页26－27。
［137]《圣经文学导论》，页16－18。
［138]《以利亚和以利沙的故事》，页75－77。
［139]《圣经文学导论》，页41。
［140]《圣经叙述文的艺术》，页147。
［141]《旧约诠释学初介》，页150－151。
［142]《圣经叙述文的艺术》，页142－150。